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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報恩

所屬書籍: 借君胭脂色

花羅在楚王府等了兩個多時辰,幾乎是整個下午的時間,而這段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人做很多事情。

比如遣散前來出診的太醫,又比如整理行囊,甚至這時間還足夠一架馬車離開禹陽城,遠遠地消失在城外四通八達的官道上。

花羅差點直接瘋了。

她揪住每一個能找到的僕從和侍衛,一遍又一遍地逼問容祈的下落,終於從在側門附近值守的兩人口中得知,大約一個時辰前曾見過侯府的馬車出去。

但循著兩人指示的方向一路追去,卻發現那架熟悉的馬車已被隨意丟棄在了臨近城門的路邊。

花羅提燈鑽進車裡,四下摸了摸,只覺到處都是冷的,不知人已走了多久,而窗邊洇著的一灘血甚至已結了冰。

她忽然就想起不久前容祈最後對她說的那些話。

他說,他回不來了。

從昨日的定會歸來,到今日的無法回頭,也只不過僅僅隔了一天而已。

他還想著為容瀟報仇么,又或者果然是要假戲真做,重新拾回那個見不得光的皇子身份,來為他自己這麼多年所經歷的痛苦尋求一個公道……

花羅怔怔地坐在冰冷的車廂里,一點也想不出容祈的劍鋒究竟是對著誰的,哪種可能都似乎合情合理,但無論是哪一條路,卻又都是一樣的荊棘遍布,甚至只能通往玉石俱焚的終局。

巡城的金吾衛走到了附近,被車中的燈火吸引,大步靠近過來,揚聲喝問車中何人。

花羅透過車窗看著警惕地圍上來的兵士們,只覺他們的面容模糊得像是幽夜中的遊魂,聲音也忽遠忽近,給人一種荒謬的虛幻感。

「是個小娘子?」有人不甚確定地說了句。

按照律例,宵禁後無故在街中游**之人都難逃懲處,但面對著一個孤零零躲在損壞的馬車中的漂亮小娘子,即便是當了幾年差的金吾衛也忍不住覺得蹊蹺得很,便有些拿不準應當怎麼做了。

正在此時,後面的一人突然「呀」了聲:「是裴家二娘嗎?」

被提到了名字,花羅終於回過了點神,木然地望向說話之人。

那人走上來:「裴二娘可是不記得了,半年前城外義莊,京兆裴少尹曾經從我們這借過人……」

花羅便想起來了,因為出了內鬼的緣故,裴少陵趕去義莊時似乎是帶了不少金吾衛的人。

那人十分上道,見花羅的狀態不對勁,轉頭與同伴低語片刻,破例通融了一次,沒有計較她違反宵禁的事,還額外關心了一句:「裴二娘可要人護送你回家?」

「回家?」

花羅低頭望著燈里躍動的火苗,喃喃重複了一句。

她忽然有點想笑,她的家在哪裡呢?

這禹陽城中的萬家燈火,有那一盞是專門為了她而點燃的,又有哪個人真的沒她不行、非她不可?

固然她有許多可以回的地方,裴夫人愛護她,師父與嚴先生撫養了她,他們待她都是一片真心,可她卻永遠不會是他們心中最親密也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那一個人,說到底,她依舊只是個獨行於這天地之間的過客罷了。

「不必了。」

花羅便真的笑了一聲,慢慢活動了下發僵的手腳,從車裡出來:「若不麻煩的話,勞煩幾位送我去裴少尹家。」

幾個金吾衛目瞪口呆,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。一個未婚小娘子,大晚上不回家,反而非要去個素有風流名聲的男人家裡,這算是怎麼一回事?

花羅站定了,挨個看了一遍眾人的表情:「算了,還是不勞煩你們了。」

話剛說完,從她袖中倏地射出一道細索,花羅腳下猝然發力,攀著繩索幾步登上旁邊高高的坊牆,衣袂翻飛間仿若一隻輕捷的飛鳥,不過須臾,身影就隱沒在了夜色之中。

牆下的金吾衛都看呆了。

——這哪裡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,莫不是個飛賊吧?

裴家,花園中的小樓上,裴少陵剛沐浴更衣過,白衣散發,頗有魏晉名士風範,案上琴已調好,旁邊有膚如凝脂的花魁娘子素手烹茶,眼波流轉之間,讓人覺得神仙生活也不過如此了。

可他手剛落到琴弦上,第一個音還沒奏出來,就眼睜睜地看見二樓窗外憑空冒出了個黑幽幽的鬼影子。

裴少陵瞬間嚇出了一後背冷汗。

那鬼影抬手敲了敲窗,令人恨得牙癢的熟悉聲調隨之響起來:「穿衣裳了嗎?我可要進去啦。」

裴少陵愣了愣,反應過來了,可反應過來了也沒用,他還是忍不住按住胸口,只覺氣得連頭髮絲都在哆嗦。好一會,他僵硬地看了眼驚駭莫名的花魁娘子,從齒縫裡惡狠狠地擠出一個字來:「進!」

他到底還是沒能把溜到了嘴邊的那句「滾」說出口。

細巧的刀尖從窗縫伸出頭來,一勾一挑,窗子便開了。

花羅裹著一身寒氣從外面跳了進來,駕輕就熟得像是只偷慣了魚的野貓。進屋一眼瞧見愣成了石雕的花魁娘子,她便樂了:「哎呀,雪夜烹茶,還有紅顏知己相陪,裴兄你好福氣呀。」

裴少陵想一把掐死這混賬玩意。

但他默默順了半天氣,只是把衣襟掩好了,半濕不幹的頭髮也束了起來,等花魁娘子識趣地退了下去,才垮著一張臉,木然地說:「你爬錯牆了吧?侯府在東邊。」

花羅神色微變,卻又立刻笑了起來:「美人,如此良辰美景,難得你我二人獨處,又何苦非要提別的男人呢?」

裴少陵:「噗——」

他一口茶水全噴到了寶貝古琴上,心疼得胃都快抽了,趕緊手忙腳亂地擦拭起來。

而他對面那倒霉的禍害居然樂得更開心了。

裴少陵一腦門官司,平日的淡定早飛到了九霄雲外:「你到底來幹嘛的?我欠你錢了?」

花羅笑嘻嘻點頭:「雖然不是欠錢,但多少也欠了我一點東西,我來討債了。」

裴少陵手中的動作緩了下來:「你說我欠你什麼?」

花羅關好窗子,端端正正在他對面坐好,輕飄飄提醒:「裴少尹不覺得還欠我一個答案么?」

「答案……」

裴少陵抬起眼,臉上半真半假的氣急敗壞慢慢斂了下去,忽然笑道:「我曾聽人說靖安侯心思縝密,裴二娘則慣於一力降十會,如今看來,倒也未必如此。」

花羅絲毫不為所動,誠懇地看著他:「竟有人拐彎抹角說我傻?你是聽誰說的,把名字告訴我,我這就去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一力降十會。」

裴少陵:「……」

他當然不能把「無中生友」的真相供出來,憋了一會,生硬地轉開話題:「你是來問我,為什麼會幫你的忙?」

花羅笑了笑,也不窮追猛打,順著他的話點點頭:「原本就覺得奇怪,從第一次見你,你似乎就對我和容祈特別感興趣。後來楚王府那次……我自認為與你不過幾面之緣,並沒有多少交情,可你卻偏偏連我根本就不在乎的名聲都替我考慮到了。」

說著,她探身湊過去了一點,故作驚訝地壓低了聲音:「你該不會是暗暗傾心於我吧?」

裴少陵往後仰身,彷彿在躲避洪水猛獸,皮笑肉不笑地回答:「裴二娘實在是多慮了,在下比不上靖安侯的好胃口,什麼都吃得下去。」

花羅:「嘖……」

她坐回去,攤了攤手:「到底是怎麼回事,說吧。」頓了頓,又古怪地一笑:「你說完了,我才能考慮接下來能讓你幫什麼忙。」

果然是有所求而來的。

裴少陵不禁苦笑,但到了此時,他也無心繼續遮掩,坦坦****地說道:「二十一年前,我七歲時,家中遭逢變故,隨流民逃難進京投親,卻被拒之門外,一度染病垂死,幸而在走投無路之事遇到了令尊。」

花羅怔了下,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。

裴少陵抬手給花羅斟了一杯茶,聲音放緩,繼續說道:「我家中已經無人,京中遠親不肯認我,唯有令尊給我治病,送我去善堂,又予我銀錢和書本筆墨,助我識字明理。所以在官府錄戶籍時,我便選了『裴』做姓氏,發誓要報答他。」

花羅:「原來如此……」

只可惜,僅僅在一年之後,裴素便遭遇不測,而所謂的報答也就成了再也無法達成的心愿。

裴少陵三言兩語說完舊事,平日永遠掛在臉上的三分慵懶戲謔早已隱沒無蹤,正色道:「現在你知道了,有什麼要我幫忙的,儘管說吧。」

可這樣一來,花羅反倒遲疑了,有些不確定自己該不該仗著先人的餘蔭來做挾恩圖報之事。

裴少陵飲盡了盞中茶,見她還不說話,瞭然地笑了:「原來你也會扭捏?行啦,我這條命都是你爹從鬼門關扯回來的,能還上他幾分恩情,也算了了我心中遺憾。」

花羅這才閉了閉眼,深吸一口氣。再睜眼時,她不再猶豫:「還記得義莊那件事里盜竊屍體、還設計想要殺掉你們所有人的那伙賊人么?」

裴少陵目光一凜。

他怎麼可能不記得,若不是花羅提前找到了地方,讓那些人碰了壁,恐怕這會兒他墳頭草都半人高了。

他便輕笑道:「說起這件事,我還欠你的就更多了。」

花羅:「那伙人無孔不入,直到今天,還有人潛伏在京中。你後來找到京兆衙門裡的內鬼了么?我要見他,而且要從他口中榨出他們所有的藏身之處!」

一個「榨」字,便昭示了她要用的法子絕算不上溫和,可裴少陵僅僅沉吟片刻便爽快地點頭:「好,明日一早我就帶你去牢里見人。」

花羅:「那我明早來找你。」說著便起身要走。

裴少陵虛攔了她一下:「已經宵禁了,我讓人給你安排一間客房吧。」

花羅搖頭:「不必了,我還要再去見一個人。」

裴少陵奇道:「什麼人?」

花羅沉默了下,才說:「大理寺的一位主簿,我有些事必須要問他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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